全媒体记者 徐典波 通讯员 汪松桂 丁会云
初冬时节,临湘市文物保护中心开展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在羊楼司镇梅池村朱楼坡组进行田野调查时发现,青石巷(防御工程)旁废弃的沈家祠堂,有一副大门石柱和两个鼓形门档石。
这可不是普通的鼓形门档石,其上有浮雕石刻,中间为凤凰、龙犬,周边雕刻有葫芦、古币、牛角、如意祥云图案(象征福禄寿),背面浮雕宝相花纹(见图),保存完整。
文物专家一致认为,鼓形门档石上发现浮雕石刻,反映临湘龙窖山千家峒对瑶族始祖盘瓠龙犬与高辛帝凤凰民族融合的图腾信仰遗俗的盛行。
近乎神奇的发现
“龙窖山在县(临湘)东南,接鄂州崇阳县雷家洞、石门洞,山极深远,其间居民谓之鸟乡,语言侏离,以耕畲为业,非市盐茶,不入城市,邑亦无贡赋,盖山徭人也。”北宋范致明《岳阳风土记》中对龙窖山有明确记载。
千家峒,被全世界瑶族人视为圣地。“峒”是群山环抱之中比较宽阔的平原,千家峒就是指生活着上千户人家的山间小平原或山间盆地,四周被崇山峻岭环抱,进出仅有“穿岩”唯一通道。
龙窖山,属五岭山系幕阜山余脉,联湘鄂两省,跨湖南临湘,湖北通城、崇阳、赤壁四县,蜿蜓百里,面积200平方公里,山间有不少盆地和平地,为千家峒提供有利地形条件。
龙窖山千家峒遗址面积约180平方公里,规模庞大,遗迹众多,内涵丰富,现已发现52处文化遗存,500多个文物遗迹单位。是我国南方地区唯一的、以石构筑物为特征的大型古文化遗址。龙窖山遗址,也是我国少数民族已消逝的石文化传统提供了唯一的、仅存的、最原始的佐证。
临湘市龙窖山千家峒瑶文化促进会会员姚浩主动参与此次文物勘查,在勘查朱楼坡等地瑶族先民遗留下来的遗迹、遗物时,有了惊人的发现。沈家祠堂出现一副大门石柱和两个鼓形门档石,其中右向的鼓形门档石,石质为变质砂岩,长63厘米,高79厘米(石座埋在土中),厚18厘米,外圈7厘米的边缘。
姚浩第一时间请人鉴定。专家表示,门档石上有浮雕石刻,可谓神奇的新发现,和瑶族始祖盘瓠龙犬与高辛帝凤凰民族融合有关。
中央民族大学唐羽教授、贵州民族大学杨鵷教授曾经对其进行过精辟的阐述。他们认为,早在汉代就有了盘瓠的神话传说。盘瓠传说中有3个人物形象值得关注,一是高辛氏族,二是犬戎,三是盘瓠。盘瓠是一只“其毛五采”的畜犬,在高辛帝与犬戎部落的战争中,盘瓠揭榜来到犬戎部落,通过智慧,咬死犬戎将军,衔取犬戎将军首级,立下大功。为了表彰他的功绩,高辛帝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为妻。盘瓠死后,其后代相互通婚,“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形成了“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衣裳斑斓”的图腾崇拜和传统风俗。
荡气回肠的历史
瑶族是一个特殊的群体,素有“东方吉普赛人”之称。
目前,瑶族有约300万人口,其中国内240万,分布于桂、湘、粤、云、贵、赣等16省130个县(市),另有60万人散居世界各地,主要分布在中国、越南、美国、法国、加拿大等10多个国家和地区。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
瑶人为寻找他们最早的故乡“千家峒”,而演绎出一曲曲心酸动人的故事。
瑶族历史悠久,早在炎黄时代,就与苗族先民组成强大的蚩尤部落联盟(蚩为苗族自称,尤为瑶族自称),抗衡炎黄部落联盟,并与炎帝、黄帝战于涿鹿之野,后被打散,被逼南迁至“江汉之水浒”。后受自然灾害和战争之苦,继续南迁龙窖山。
周时,瑶族先民荆蛮在云梦泽地区活动频繁。《小雅·采芑》云:“蠢尔荆蛮,大邦为雠”。此时,有一部分瑶族先民进入三苗国之内隶属巴陵郡的龙窖山,并在这里生活了两千多年,创造斑斑可考的灿烂文化。2001年10月8日,中国(广西)瑶学会正式认定龙窖山为瑶族历史上早期的千家峒。
关于瑶人居岳州境内,首见于唐代《元和郡县图志》:“潭州,春秋时黔中郡地,楚之南境……自汉至晋并属荆州,(晋)怀帝分荆湘中诸郡置湘州,南以五岭为界,北以洞庭湖为界。汉晋以来亦为重镇。今按其俗,杂有夷人名徭。自言先祖有功,免徭役也。”诗人杜甫也在此留下了“岁云暮矣多北风,潇湘洞庭白雪中。渔父天寒网罟冻,莫徭射雁鸣桑弓”的诗句。
至元末明初战乱,始群迁出境,漂洋过海,即渡洞庭湖南徙。因此,明隆庆《岳州府志》有“宋以前有之,今不然矣”的记载。
瑶族原是游耕民族,从北方来到洞庭湖一带,生活有很大改变,后又从龙窖山继续南迁湘南、广西等地。
高辛部落,即史前著名的东夷部落集团,在古代传说中,其首领帝喾高辛氏被视为天帝与凤凰(即玄鸟)的化身,《诗经》“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讲述帝喾高辛氏的妃子简狄,在吞食玄鸟蛋后,生出殷商始祖的故事。
屈原也曾借用其典故,抒发“凤凰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后”的感叹。据史学家考证:帝喾高辛氏与帝夋、帝舜实为同一历史人物。甲骨文里“夋”为鸟头人身形象,舜族以凤凰为图腾,为早期盘瓠民族承袭高辛氏母系始祖文化的实证。
民族融合的见证
中国有着数千年的文明史,是一个多民族不断融合的历史过程。民族融合形成“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以血缘为基础的纽带联系,促进不同民族之间经济文化的交流和补充。从而使融合民族自觉地抛弃落后的生产、生活方式和接受先进文化的影响。
涧深洞长,蜿蜒百里,位于湘北地区的龙窖山,原来为避难秘地,也被称为世外桃源。
龙窖山遗址记叙瑶族在这里留下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大量的石文化遗迹,有高峡平湖、高山石屋、朱楼坡、祭祀台、老龙潭、鲁家古镇、汤家古屋、茶马古栈道、千年银杏、石砌盘王大庙、畬山瑶寨……
此次发现的盘瓠龙犬与高辛帝凤凰融合的石刻图案,为何惊现于龙窖山朱楼坡沈姓的祠堂之上?
专家们认为,这应该是主建者建筑意识的体现。
朱楼坡长约1.5公路,沿山溪两岸用石砌成墙,最低处2米多高,最高处达10米。
朱楼坡早在明代以前,就是瑶族先民的千家峒,是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区域。
明代时,瑶族先民向南迁徙,汉人的迁入。清光绪戊申(1908年)重修沈氏宗谱载:“迁湘始祖沈大才公,于明嘉靖十八年(1539年)己亥二月十六日徙居湖南岳州府临湘县板桥里之朱楼坡(石棚),三代传至近嵩公(朱楼坡)。
“砌石成基,两岸作室,增其旧制,洁其庭宇,邻近羡其安乐窝”。在废弃的地基上发现一方建沈家祠堂时的石刻,“乾隆癸丑年(1793年)岁季春月吉旦立”,充分说明建沈家祠堂前,朱楼坡就遗留瑶族先民的古建筑物。
当时的主建者,利用原有的建筑物(增其旧制),抑或雕刻新的建筑物装饰在庄严的祠堂大门之上,反映出主建者的身份,可能是迁徙中留下的瑶人后裔,也可能是分化的瑶人(十二姓中有沈姓),是其意识的充分体现,使龙犬与凤凰的融合表现得淋漓尽致。
今年10月,中央电视台《地理·中国》栏目编导于波,对龙犬与凤凰融合的石刻产生浓厚的兴趣,邀请中国地质科学研究院邱小平教授、深圳市地质调查院方春波院长对石鼓进行了地质鉴定。邱教授认为,石鼓为变质砂岩,地层年代为蓟县系地层,距今10亿年前中元古代的老地层。
目前,石鼓浮雕的图案中葫芦、古币、牛角、如意祥云等,反映瑶族先民向往“福禄康宁、牛角繁荣”的憧憬。雕刻年代暂时没有定论,并不影响“盘瓠龙犬与高辛帝凤凰”的民族融合是盘瓠与高辛女史前婚姻神话故事的重现,也是信仰民族叙述盘瓠事迹的主要内容和追溯民族生成历史的经典。
一审:张娟玲,二审:秦郁欣,三审:张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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