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亚平
寒露时节,碧水惊秋,吾师京京告诉我,她七十岁生日要办两桌饭的家宴,跟过去做一个“告别”。我闻讯,屁颠屁颠最早赶到现场献花。献花当选“母亲之花”康乃馨,据说花语是“爱、尊敬和魅力”。
想起朋友们说我智商低情商也低,我开动花岗岩脑袋想了半天,加了两朵向日葵、两支百合和两支剑兰。看谁还说我“双低”不。其寓意就不用我这笨嘴笨舌解释了吧。反正跟京京的性格与气质挺合的。

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遇见京京,是40年前的事儿。她刚从君山农场考入岳阳师专宣传部,在徐新启部长手下做事,办广播台。
京京纵有玄奘的本事,也得捉一只猴子、赶一头猪、抓一个和尚做挑夫,于是就将83级的吴澧波、池金海、刘志军、李瑄、余是生、程建梓、刘晓红、刘燎、许坚、吴茉莉,84级的余孟辉、蔡克义、彭锋、戢广南、柳明、吴细细、潘红英,85级的罗静、李红卫、陈雪、王梦兰、李纪文、佘原志、潘冬虹、罗文锋和我,86级游志坚、王士昭,87级的宋振权等同学撸到一块打螺丝。京京真的是漂亮、聪明又能干。反正,把人漂亮、普通话标准的搞起来;把爱写会写的、不论丑与俊的也搞起来。俺就是唐僧手下的那个猪、江猪,背耙子的。
那时候,京京刚与中文系留校生许重主结婚,生了枚公主。老许想了几天,说南湖以前叫㴩湖,生在㴩湖之畔的孩子就叫“㴩子”,但电脑打不出“㴩”,就打成了“邕子”。猪猪在京京手下干了三年,天天见她小家大家两头跑、风风火火闯校园。百米之外,便能听见她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她是啄木鸟变的吗?前世啄大树,此生啄水泥,比谁嘴硬?
当年,猪猪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将乡下念书的幺弟,转学到师专附中,带他住在学生寝室。京京瞧见可怜,叫我晚上在广播台打地铺,还悄悄给备了被子、电炉,嘱我晚上拉好窗帘,别让领导发现;若是有人来查,就说在编稿子。其实,新启就在隔壁办公,但他很少光顾广播台。他曾背后说过,京京能力、事业心都很强,不须管得。不过,新启当年很年轻,也常到办公室修仙,偶尔也会到广播台来敲门。看我在忙活,他只说注意休息。可能从没有想过我是一个“地铺大王”。
那个年代的冬天,还算个冬天。室内都冷的牙齿跳舞。月黑风高夜,“煞”人放“火”时,冻得难受,我会插上电炉,把屋子烘热。烧两个小时一定抽掉,我怕睡沉了、把自己连同小木屋烧成了乌沉木。
晚间,京京间或来台里,跟我谈谈稿子聊聊天。她说:“给你透露点秘密。刘晓红演讲比赛忘词了,在我面前大哭一场。我告诉她,我很快就要做广播台‘三佳’(最佳编辑、最佳播音员、最佳节目)评选,你好好努力!后来,她评上了最佳播音员,开怀大笑。播音员杨俊恋爱受挫,在我面前哭的哇哇的,我告诉了她应该走的路。余孟辉告诉我,他想追一个女孩子,就怕追不上。我告诉他,你是个男人,男人就应该像山一样,要自立自强,你立起来了,就不是你去追别人;不要在女孩子的后面追呀追,这样,女孩子会看不起你的;你强大后,女孩就会来追你了。我对编辑记者的要求是政治上要入党、要在媒体上发稿,播音员要通过普通话一级乙等考试。”
其实,这些不只是秘密,还是京京和广播台的核心价值观。
二
现在,另起一段,继续讲编辑部的故事。
一天晚上,京京又晃到台里。是怕电驴起火吗?错啦。人家是来讲故事的——Love story。我这个乡巴佬当然爱听啦。要说广播台没点儿情愫流动,哪能算得上一片有温度的林子呢?京京向来快人快语,而猪猪便是那唯一的幸运听众——
“晓红找了周旭进后,我不太明白。问她,怎么不选刘志军呢?我看你们俩一起打饭,有说有笑,一起播音,声线也搭,多般配啊。晓红噗嗤一笑:‘老师您不知道,每次播音看见刘志军腿毛那么浓密,我就心里发怵。’我说,就因腿毛这事,你就把他给否了?她很认真地说‘是的,老师’。我还能说啥?”
我一本正经地说,要不我买把剃刀,帮志军把腿毛剃了?咱俩还能赚双皮靴。京京眼睛一瞪,斩钉截铁:“那可不行,这事儿得靠缘分。”
她接着说:“物理系的许坚,我本来给他配了外语系脸圆圆的美女小王,俩人站一块儿挺和谐,大脸对大脸,多登对。谁知他偏不乐意,点名要陈雪——外语系另一个漂亮姑娘。我一口回绝:‘不行,咱们得按声线匹配,专栏节目要考虑音质搭配。’我就给他讲了个反面例子:池金海和外语系一个小姑娘搭档,他声音低沉,姑娘又脆又亮,播出来活像爷爷带孙女说相声。许坚听完不吱声了。后来他偷偷告诉我,每次播完音回宿舍,室友都扒门缝看他跟哪个女播音员一起走……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哄他:‘好好干,下学期再说。’结果你猜怎么着?第二个学期,我真把陈雪配给他了,可把他美坏了,哈哈哈。”
“池金海想追蔡平,问我行不行。我说:‘行!’后来真成了。刘志军交了女朋友也跑来跟我汇报:‘老师,我找了个这样的姑娘……’我说:‘挺好!’”
她忽然转头问我:“还记得外语系系花刘嫽吗?毕业前那晚,我俩在操场散步。她说:‘老师,三年都没收到过一封情书,心里空落落的。’我说:‘你呀,整天板着脸,大家都叫你冷美人。男孩子就算喜欢你,也不敢靠近呀。以后多笑笑,生活才会对你笑。’”
京京一口气抖出这么多青春秘事,把猪猪吓哑了,只好守口如瓶几十年。我这辈子不善言辞,就是京京害的!念她大善,才懒得跟她秋后算账。等春天来了再说。

三
在这儿,我睡得比马晚,起得比鸡早。这可不是自夸多敬业,纯属无奈——京京每天六点不到就冲进广播台,准时用音乐掀翻我的被窝。于是我的睡意,都变成了诗意的叹息。80年代的岳阳师专,《校园的早晨》永远是清晨最温柔的闹钟:“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谷建芬的曲子像晨光,高枫的词像露水,就那么轻飘飘地渗进每个半梦半醒的清晨。
这首歌啊,唱的就是我们每个人手捧书本、迎着朝阳的样子。旋律一跳一跳的,像少年停不下的脚步。它,无疑是80年代“起床音乐”的经典曲目,是那个年代的青春印记。
要上课了,我们都向教室发射飞毛腿。7点40分,京京会第三次放广播,提醒同学们准备上课。两节课后,我就想起京京要手舞足蹈地播放课间操了:“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现在开始做第五套广播体操……”
此时的广播体操,不仅是为了锻炼身体,也带有浓厚的集体主义和时代色彩。其激昂的开场号和口号,是那一代人深刻的集体记忆。莫问何时止,长河星点点。
京京啊,就像个时光雕刻师,用声音为我们的青春刻下了一串闪着光的年轮。

四
每节课后,我们当编辑记者的就闷辛苦:狼奔豕突飞向投稿箱,取来学生习作,加紧编辑。四节课后,连滚带爬奔向广播台送稿件;那些学生播音员,满头大汗地跑到广播台,火速熟悉稿子、准备上机播音。京京先播国际国内新闻,徒弟则紧随其后地播校园新闻。
我吃饱了就去帮帅哥美女们打饭。打了三年饭,我就一个活雷锋;但没评到先进,京京也没分一个美女给我当婆娘。唉,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肯定是窝边草瞧不上傻兔子;也可能是死兔子没给他(她)们加盖鸡腿荷包蛋?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我这儿啊,向阳的花木偏偏遇不上春天。
下午五点半,广播准点响起。京京长了颗化学脑袋,精心策划给傍晚档的专题节目换赛道。周一是“为您服务”,周二为“英语角”,周三即“大学生论坛”,周四乃“文学天地”,周五推《听众点播》。京京就如民间匠人,耳提面命打造着一帮徒弟徒孙。我既没念中文,也没学新闻,却混迹于新闻与文学界,开了不少专栏,如《湖南日报》有《亚平在前线》、《拯救江豚——亚平手记》、《跟着大雁去迁徙》、《梦圆巴铁祭英魂》、《南极梦寻》、《“潮”洞庭长江出发》;《岳阳日报》有《洞庭精灵》;《长江信息报》有《岳州文人风神榜》等等,都拿了奖。这些专栏啊,真得靠手艺。
我的手艺便是京京教的。我当面叫她老师,背后叫京京。现在,我该叫师傅。只有师傅才会传艺于弟子,让徒儿足以养家糊口。这个国度不需太多的理论家,却需要成千上万的匠人,需要巨匠!纵然是篾匠,也能提了刀,在竹上开辟生活的道路……
五
京京每天要放7次广播,仅早间就3次。整个校园里,恐怕就数她最被时间追着跑。因为㴩子太小,京京要育雏、忙家务。我见她太辛苦,便想代她放叫早的广播。她怕我误点,便带来一面小闹钟,叫我试试。我每晚调好时间发条,5点50分准时蹦起来,猴子一般洗把脸就选音乐。
这下可好了,我的地盘我做主!我专挑那些让人心旷神怡的曲子:朱逢博的《清晨我们踏上小道》,清新得像朝露;李谷一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朝气蓬勃让人想跟着打拍子;苏小明的《乡间的小路》,轻快得能让人踩着步子去上课;还有张艾嘉的《童年》,那校园民谣的味道啊,能把人都带回青涩时光。在那个娱乐方式单调的年代,学校的广播站是播放这些歌曲的重要途径。每日清晨,老师同学们都是踏着我选择播放的经典之声,走进食堂课堂开始一天的生活的。
在那个娱乐方式简单的年代,校园广播就是我们的音乐天堂。每天清晨,老师和同学们都是踏着我选的这些歌声,走进食堂,走进教室,开始新的一天。这些歌曲清新率真、积极向上,共同构成了八十年代大学校园清晨的声音背景。这种清晨广播,就像一位用音乐唤醒青春的伙伴。这些音乐,不仅仅是悦耳的旋律、浪漫的诗意,更承载着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与时代精神。如今再听这些旋律,不只是回味青春,更是重温那个纯真美好的年代。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六
京京可算是我广播生涯的总教头——手把手教编稿、调音、配乐不说,还直接把《听众点播》这档“顶流节目”交到我手上。这节目,那可是全校师生的“心头肉”。
点歌单雪花般飞来,我一看,好家伙,全是“时代的金嗓子”:郭兰英一声“一条大河波浪宽”,于淑珍在月光下轻唱《凤尾竹》,朱逢博的《雁南飞》悠悠飘过,杨淑清在《在希望的田野上》招手;关贵敏的歌声像浪花般欢快,李谷一的《乡恋》柔肠百转,朱明瑛对着《大海啊故乡》抒情,郑绪兰哼起《牧羊曲》,关牧村的金风也适时吹来;还有殷秀梅的塞北雪、苏小明的军港夜、朱晓琳给妈妈的吻、张暴默的鼓浪屿之波、程琳陪你风雨兼程、郭峰让世界充满爱、谢莉斯王洁实邀《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港台的风也吹来了:邓丽君甜丝丝的《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张明敏一颗中国心滚烫,罗大佑的《童年》悠悠,汪明荃说万水千山总是情,齐豫的《橄榄树》梦里流浪,苏芮高喊《酒干倘卖无》,潘安邦的外婆有澎湖湾,陈百强《偏偏喜欢你》,费翔更是点燃了《冬天里的一把火》……甚至还有萨克斯吹来《归乡》,《友谊地久天长》缓缓流淌……
这些歌啊,可不是随便红的。改革开放像一阵春风,社会松了绑,文化醒了神。音乐不再只是“高大上”,也开始聊心情、谈日子。港台歌曲像一扇新窗,让年轻人看见不一样的风景,也悄悄映出他们对爱、对美、对人生的懵懂追寻。这些旋律,不只是一代人的青春BGM,更是中国流行乐史上闪亮的一页。
听众口味又高又刁,我这活儿就得又实又苦。先得绞尽脑汁排歌单,再翻箱倒柜找磁带——那可是1979年太平洋影音开了立体声先河后,最时髦的音乐载体!虽说收录机还是少数人的宝贝,但音乐早已飞进无数渴望的心里。说来也妙,愚笨的历史和聪慧的京京同时选中我这只“猪”来干这风雅事。我乐滋滋地听一遍磁带,再字斟句酌写串词——这一吹一捧,不小心把自己吹成了“重量级人物”。俺真不是故意的!
写音乐主持词,不是写新闻、不是打架,而是挠痒痒,得准准挠到那个痛点、泪点或心头一颤的地方。这是门分寸感的艺术,其力道和效果成反比。你能用多轻的笔触勾勒出伤心与动情,就能多重地戳中听众的“死穴”。
大学最神圣的周五傍晚时间到。全校学生快快打了饭,挤在走廊、草坪、山坡上,边吃边听这一小时的“名歌联播”。晚霞软卧在山岗,风也乖乖不吵事。
看着晓红、细细、红卫几位美女主播,照着我写的脚本声情并茂地主持,我整个人都醉了。
此刻,我仿佛成了音乐王国的国王,甚至暗搓搓地想:不知有多少美女,暗恋我这个“小趴菜”呢。
几十年后的今天,忽然想起卡伦·卡朋特那醇厚又带点忧伤的《Yesterday Once More》——
When I was young,I'd listen to the radio(当我年轻时,常听收音机),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等待我最喜爱的歌曲).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听到播放时便随声歌唱),It made me smile(这使我欢畅).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就在不久以前),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我想知道他们曾去何处),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但我所有深爱的歌曲现在又回来,正如老友失散又重聚).All the songs I love so well(所有我那么爱过的歌曲), Every sha-la-la-la,Every wo-wo-wo still shines(每一个Sha-la-la-la每一个Wo-o-wo-o依然闪亮),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re starting to sing so fine(每一个shing-a-ling-a-ling他们开始唱得如此悦耳)……
这首歌,唱的是卡伦,是我,是江猪猪,也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八十年代。
音乐总有这种魔力,能一下子掀开时光的盖盖,让往日重现——不管那是甜的,还是酸的。我的小学老师杨西兰曾说,这歌让她想起自己的青春,和那些再也追不回的快乐时光。
当我翻开当年那份点歌单,愿你在旋律中,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悸动与回忆。
七
老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京京不一样,她渔也授、鱼也发——教我们写稿、改稿,还给我们发稿费!她从不画大饼,也不扯什么“银根紧缩”“内卷”之类的潮词。两三年里,她几次打报告找头儿,硬是把稿费从三毛涨到五毛,再涨到一块!一块钱呐——那可是两份红烧肉!东坡要是尝过,准会叹:“人间至味是烧肉。”
这“源头活水”逼得我们铆足劲学写作、拼好稿。京京像姐又像妈,乐呵呵看着一群“徒子徒孙”薅羊毛,有人一个月能拿到20块稿费。那时候,国家给大学生的生活费才27块5。我们几个“打工豹”,成了校园里少数领“双工资”的人。这要不幸福,啥叫幸福?所以我们管京京叫“女神”。幸福的“打工豹”,自有神助。
“三月三,地菜当灵丹。”京京悄然买了地米菜、土鸡蛋,煮好送到我手上。两个平凡东西,被她一鼓捣,就成了“神奇料理”,让我尝到了江南春天的味道,也记住了京京那份暖暖的民俗情怀和烟雨江南的四十个春天!
毕业季来了,我揣着文学、书法的获奖证书,满大街找工作。天真幼稚的我,撞得头破血流,晒脱一层皮。京京看我瘦得像根柴,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她炖了一大锅土鸡汤,叫我去吃,自己却不动筷子。最后,我和她先生都吃成了“江猪猪”。唉,不成功,便成猪。不知她心里,是否因此释怀了一些呢?
八
广播台有间杂物室,里头堆着书和乐器——大概是当年岳阳师专艺术科的家当。我常溜进去,一件件摸过去,最爱那台遍体鳞伤、贴满医用胶布的手风琴。奇怪的是,我只用它拉过一曲《卖花姑娘》,再没碰过别的。
京京看我这么爱它,在我毕业辞行时,将它偷偷送给了我。跨越千年的盛唐,这“折柳相赠”的瞬间何其动人。她看懂了青年眼中闪烁的光,用一个温柔的“违规”成全了一份痴迷。这份懂得与信任,比赠予本身更珍贵。
看来,一个人在哪儿读大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遇到对的人——京京就是我大学里,甚至这一生,遇到的最对的人!
四十年来家国,万千里路山河,我东奔西走,始终带着这台手风琴。这“满身是伤”的伙伴,何尝不是人生的隐喻——我们都带着伤痕前行,在破损处自我修修补补,从不喊疼,跟树一样。我知道,自己留着的似是旧物,又绝非旧物。那是我的出发地——杂物间里那个看懂我热爱的眼神,那个用第一个音符就定了终身的下午。手风琴的褶皱里,藏着一个小青年最初的心跳,和一个老家伙最倔强的温柔……
九
家宴现场,我才要一杯茶,楼下便响起咚咚咚的脚步,这是京京式的足音,矫健而铿锵。果然是她,和岳阳学院美女老师胡羽牵手上楼来也。
“最近看您发视频,为何网名改成了邓京金?”我见缝插针地问。
京京说,父亲姓邓,曾是浏阳县人民医院院长、全科大夫,爷爷最喜欢的长子,爷爷是图书馆的俄文翻译,妈妈是护士长。后来父亲被打成右派,被迫离婚。妈妈改嫁到君山农场老王这儿,所以她就跟继父姓王。继父将她带到了河北三河,在那儿读了五六年级,所以普通话就受熏陶达标了。后来她又回到君山农场,成了回乡知青。现在她微信名改姓邓,就是为了怀念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往事沉重,怎堪回首。便问:为何要跟过去做一个“告别”?
“如果八十岁庆生,估计都不认得大家了,所以70岁是最好的谢幕时期。”
采访刚刚开锣,便有贵客驾到,是湖南理工学院副院长徐振祥博士,也是京京三十年前的爱徒。
博士告诉我,当时他家特困难,京京为了资助他,总是千方百计把当时写稿的稿费提高一些。平时还经常邀他上家里去聊天、打牙祭,至今记得她家那一个海带排骨汤。其母仙逝,京京联动小伙伴送了175元钱奠仪。三十年矣,记忆犹新,满心温暖。
诗人刘创教授提了花篮来贺。京京张开双臂:“头儿,拥抱一个?”教授一手提鲜花,一手抱老友。京京骄傲地跟我说:“今儿来的,不是美女帅哥,就是才子。”
我跟京京开玩笑说,我不属前者,可否勉强算后者呢?她一改笑容,严肃道:“当然算。怎么是勉强呢?”
复问,那俺真不算帅哥了吗?她仰天而笑,比江豚高10个分贝。
短兵相接,我请刘创教授讲京京一个故事。他不假思索道:我们在宣传部共事十年,有一回元旦晚会,她突然说,头儿,我要表演一个节目。可是节目单早就定好了,不好临时改呀。我问她为何临时要上?她说,前几天我怀疑得了癌症,长了个什么东东,今天到医院检查了,说没有,我很开心;所以我要表演节目。我只能让她临时上场了。她呀,永远是一个青年,热情似火。
诗人话音刚落,任莉、方琳、吴细细、范虹、陈启文、田青、郭建明、陈涉等美女鱼贯而入。也该京京吹牛了:“我的闺蜜,都是美女!看,多是教授。”
女神,给每枚美人一个熊抱。美人异口同声夸女神“青春年轻有活力”。我知道,今日的帅哥美人皆非过客,他们是开在京京心上的花朵。
十
家人皆已到齐,闺蜜也悉数入场。屏幕展播了京京的诗朗诵《我爱你,中国》,还播放了她人生70年的“剧照”。
然后,她恭敬地请徐振祥博士致辞。却道只讲两分钟。
世上无难事,只要够智慧。徐博士删繁就简,信手拈来即文章:“我就讲两句话:第一句:师恩不能忘也不敢忘。春风化雨,提灯引路。人有好老师,是一生的幸运;学校有好老师,是学校的荣光。王老师就是我们的好老师!第二句:青春不易老也不会老。王老师就是我心中不老的女神。祝福王老师,永远青春,永远健康,永远快乐,万寿无疆!也祝各位来宾吉祥如意!”
两分钟的任务,只消半分钟即圆满完工。这就是读博士的好处。
对恩师,其实我也有权表达感恩与祝福;但一个场合,不能上两个都姓徐的嘉宾发言吧。周雄刚、刘昆同学似乎也想谢恩?只能再找场合。我直接将机会让给了许㴩子。她的话不多:“妈妈是个善良、美丽、开朗、阳光的母亲,有她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 ”此话正合我意。但除了那四大优点,还可加两点:纯粹、热情。
不早不迟,鸿雁传来孟辉同学蘸着秋霜写的贺信:“大学期间,我没钱买衣服,大姐用宣传部的废报纸变现,给我买过衬衣。毕业时等分配,没钱吃饭,大姐给了我一张存折,我取了45块钱----相当于我参加工作的一个月薪水。参加工作第一年,收到大姐寄的生日礼物:一盒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磁带。这些帮助,让一个农村孩子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秋深时节,他该是在寻找一件“京京”牌的合身能取暖的衣裳。
今天,俺就以这暖心的故事结尾如何?希望看客真真假假说一声“得劲”。
(原载2025年11月24日《湖南理工学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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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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