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续传奇

——中国鸟人首次出境护鸟记事(4)

湖南日报·华声在线记者 徐亚平

北国江南，大雁天鹅，豚迷鸟友，神雕侠侣。

这并非汉字的任意排列组合。她是上苍安排的“命运共同体”。她就是“缘”，缘定三生;她就是“巧”，巧夺天工;她就是“奇”，奇莫得闻!

好多年前，一位杨帅哥和小龙女合作写了一部有关凄美爱情与江湖恩怨的故事：蒙古铁骑南下，郭靖难以匹敌，小龙女和杨过出手。在经历了武林大会、襄阳鏖兵、绝情幽谷等险境后，杨过与小龙女还有十六年的生离死别。痴情的杨过找到大难不死的小龙女，告别郭靖，带着神雕，悠然远去。

这，便是今古传奇《神雕侠侣》。

现在，又有了《神雕侠侣》新篇。

主人公是周海翔、白尾海雕、王秀芳。

一样的剧名，不一样的情节，展现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江湖往事。

4月19日，“跟着大雁去迁徙”志愿者，来到吉林省白城市东北方向一片超规模的风电场附近的一个临时居住点。它是鸟类科学家周海翔教授所救白尾海雕“巍鹏8号”本季最近的一次越冬地。

故事，开始激荡。激荡在岳阳鸟人周自然、张小章、严钦海、付锦维的心俯里。

英雄归来

2014年2月，沈阳猛禽救助中心志愿者、沈阳理工大学生态研究室周海翔教授接到了一只猛禽受伤待救的消息。周老师和志愿者萧丽卿赶到现场查看后发现，受伤的是一只国家一级保护鸟类白尾海雕。

救助过程十分复杂而艰难。但经细心照顾，受伤海雕终于在3月9日重返蓝天。

这只幸运的海雕是全国首例接受“脚爪移植”手术并成功回归自然的野生猛禽。

放飞前，科学家们为它佩戴了我国自主研发的首款太阳能定位卫星信号发射器PTT(即Platform transmitter terminal)，并为它取名“巍鹏8号”，期待这只幸运的海雕为解开“猛禽迁徙的奥秘”带来更多的信息。

放飞后，通过海雕身上的卫星信号发射器发回的位置信息，科学家们获得了它从沈阳出发、经过吉林、飞越大兴安岭、进入内蒙古、继而进入俄罗斯、抵达北冰洋沿岸再返回的迁徙路线图!

2015年春，“巍鹏8号”再次北迁，而当所有关注它的朋友都在期待它传回新的卫星定位信息时，幸运的海雕却毫无征兆地失联了!

同年10月18日4时，持续失联4个月又10天的“巍鹏8号”，突然发回归国信号，并带回了它失联期间的飞行轨迹!虽然比上年归来的时间晚半个月，但是，“它还活着!”多少惦念此时化为周海翔老师简单一句话：“回来就好!”

所有参加救助的专家和志愿者都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巍鹏8号’回来啦!”

好梦归来

寒暑易节，候鸟迁徙。她们去了哪里?

人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鸟类是“冬眠”去了。也有人认为“鸟类是集体离开了”，但是目的地却不得而知。还有想象力丰富的人提出“鸟类冬天飞到月亮上去了”。

鸟类冬季究竟去了哪里?第一个证据来自1900年前后的一位丹麦教师。他将一些标记铝环套在了鸟的跗趾上，然后把它们放走。这些带着标记的鸟每一次重新被捕捉就在地图上标记相应的点，最终这些鸟给出了“鸟类迁徙”的直接证据以及大概的线路，这就是“环志”的起源与价值。

但环志带给鸟类研究人员的只是一个个坐标点，至于两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无从知晓。直到1984年美国马里兰州捕获了一只白头海雕(Haliaeetus leucocephalus)，研究人员在它身上安装了卫星信号发射器，从此揭开了“卫星跟踪研究鸟类迁徙”的篇章。

2014年3月9日，科学家放飞“巍鹏8号”时，给白尾海雕佩戴上了湖南科技大学自主研发的卫星信号发射器PTT。该信号发射器采用GPS和北斗定位，精度在5m左右。数据传输用的移动基站信号，即基于GSM传输定位信息，在有信号时及时传回，没有信号时该路径信息将保存在PTT中等待有信号的时候再进行传输。传输正常时每小时发回一次反馈“巍鹏8号”所处地点以及时间、飞行速度、高度和温度等信息，还可以测定鸟与地面物体的横向距离等。信息传回到生产厂家的信息控制平台，信息接收者通过厂家提供的软件获取具体的信息。卫星信号发射器采用太阳能供电，能在野外连续工作2年以上。为了防止鸟类因为背负信号发射器体感不适而导致迁徙失败， PTT模块的重量不能超过鸟体重的5%，一般控制在3%以内。

2014年3月10日10时，“巍鹏8号”开始北迁，一路向北，走走停停，最高时速104公里，从辽宁飞往吉林，4月1日到达海拉尔西北边境线附近，4月4日再穿越大兴安岭到中俄边境的额尔古纳河边，停留近20天后，在距离边境线16公里后信号消失了。

随后的半年时间里，出国旅行的“巍鹏8号”一直杳无音信，直到2014年国庆前后，跟踪器突然又发回信号，它又出现在中俄边境的额尔古纳河边。几乎同时，跟踪器还将它出国后存储的位置信息也一并发送了回来。地图显示，在外漂泊的半年中，“巍鹏8号”穿过中俄边境，一路向北到达西伯利亚北部，抵达了北极圈内的北冰洋沿岸，与放飞地的最远直线距离竟然超过了3400公里。

2015年春天，“巍鹏8号”依然北迁，却没有按照往年同期归来，着实让科学家们捏了一把汗。这一去数千公里的征程前途未卜、危机重重。曾经遭遇不测的“幸运儿”能否逢凶化吉?成为当年10月沈阳猛禽救助中心的重要话题。10月18日，突然亮起的标记点着实点燃了沈阳猛禽救助中心工作人员心中的火焰，他们对在野生动物救助方面的工作更加充满了信心。

从“巍鹏8号”的迁徙轨迹来看，虽然宏观上飞行方向是一致，但是它两年的往返迁徙路线并不完全相同。它的迁徙时间受气温等天气影响很大，过冷或过热都会促使它迁徙，否则便会在中途停留较长时间。

关于鸟类迁徙的方向指示，一直有依靠地形指示进行迁徙的猜想，但单从“巍鹏8号”发回的数据及地图分析，对于低空迁徙的“巍鹏8号”而言，在选择迁徙路线上，地磁、太阳等其它条件作为参考为其指引方向的可能性更大。

杨过归来

周海翔老师告诉岳阳志愿者，“巍鹏8号”受救助以后，已是第9次北迁。不走重复路线，唯一必经之处，在额尔古纳河某处。

最有喜感的是，白尾海雕今年过冬地，在白城某农家院。主人撂下鸡出门了，“巍鹏8号”隔三差五去享受一只。这个冬天就算是过去了。

4月19日，#跟着大雁去迁徙# 洞庭湖-双鸭山-犹太州(俄)迁徙直播第3天。满怀感激之心，周海翔老师带着大伙去看望那位粗心的农妇。

老姐姐，你回来没?

老姐姐回来啦!

老姐姐叫王秀芳，53岁，是镇南种养场水稻专业户。她说，现在的稻田曾经是广阔的湿地，东北俗语“棒打狍子瓢浇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说的就是这里。

但现在变了，变成了桑田，唯一没变的是鸟儿的记忆。

这个原籍河北的大姐，自己也像候鸟，每年冬天，回河北老家，来年春天再过来种田，只留下几十只鸡守护家园。奇怪的是，今年春天回来，她的鸡没了。

也就是年前，在周海翔教授的手机里，通过卫星定位，发现他曾经救治的一只白尾海雕，从俄罗斯越境后，出现在这一片农田，于是，他要当地志愿者前来调查，没发现雕影，倒是在一幢农房周围发现很多死亡的鸡骨架。根据白尾海雕的习性，这肯定是它的作案现场。

周海翔老师此行造访的目的，就是告诉大姐关于“鸡的失踪之谜”。

故事讲完，王秀芳惊讶不已，终于找到原因了，知道自己的鸡不是让人偷了，而是让鸟偷了，她笑呵呵地说：“明天多留几只给它吃!”

这就是北国农民的博大情怀!

周海翔老师与这对淳朴的农家夫妇亲切交谈。

开心啊，内疚啊，就是右手边这个院子里的鸡，让周海翔老师的海雕，在这里幸福度过一个美好的冬天!

瓦蓝的天空下，老姐姐知道自家的鸡成了白尾海雕的过年物资，只觉得好笑，她男人也满不在乎。

大伙忽然觉得，老姐姐就是那小龙女，这男人便是杨过了……